台后方,以转移话题的方式拙劣地劝架,“时间到了。先收拾收拾,该上台了。”
“呵,是他不讲道理,你拉我做什么?”发脾气的美人踩了墨衣一脚,又碾了碾,恨恨道,“好,你们是亲兄弟、一家人,我是外人,自然是我做错了。我若再多看你一眼,才真真是犯贱。”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他们兄弟之间很少单独相处,真要论起感情,远不如其中一人和贴身侍奉了十年的花魁多。墨衣按了按太阳穴,尽量放柔嗓音,可惜,听起来仍然十分低哑深沉,“你没做错,是他做错了,别耍性子了,魅。哥和我都不希望你上别人的床。别谈这事了好么?等结束了,我去接你。后半夜我们一起睡。”
“‘我们’?三个人还是两个人?”魅色故意刺他,挑着眉梢、杏眼圆睁,怒气冲冲道,“你肯定不介意和你哥分享咯?”
“介意。”墨衣干脆利落地否认了,“只有我们两个。你是我的,不是他的。”
在他们没有留意的角落,青衣握紧拳头,眼底微露忿忿不平之色。这一刻,两兄弟仿佛灵魂互换,冷面的弟弟变得温柔,温柔的兄长神色很冷。引发异变的那位美人对此无知无觉,被弟弟哄开心了,就妩媚地递了眼波过去传情。弟弟亲了他一口,亲在唇角,他就忘记了哥哥还站在不远之外,也踮起脚尖回吻了弟弟的脸侧,全然看不见被视为空气的哥哥是如何嫉恨到面容微微扭曲。
才艺展示要开始了。面带红晕的花魁提着衣摆上了台,向台下观众行了一礼。
趁他不在,青衣转向墨衣冷冷道,“离他远点儿。他不是你的,你也不该觊觎他。”
心上人不在,墨衣恢复了纹风不动的死人脸,“这句话原路奉还。你不该觊觎他,离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那边,兄弟二人在后台互不相让;这边,台上的花魁初登台便引发了一阵惊叹与赞美。
古朴的醉月坊经过精心布置,处处透出奢华的细节。古董的花瓶摆放在角落,立柱挂着金丝绣花的飘带,座椅排列有序,软垫绵软如云团。身穿华服的客人们屏气凝神,坐在舒适的座椅中,等待花魁的现身。
古铜色的灯笼悬挂在实木的舞台上方,将巨大的屏风照出昏黄的光影。屏风后面,一道摇曳多姿的身影缓缓步出,带出了一片五彩斑斓的花瓣雨。
“来了!好美!”
“这就是花中魁首吗?果然名副其实。”
“百闻不如一见,真人比传闻更加令人惊艳……”之前无缘得见花魁的客人张大了嘴巴,被意想不到的美丽震惊了。传闻花魁魅色美如月神,如此一看,他那皎洁的银灰长发和瞳仁,竟是比人们描绘在画卷上的月神更像神圣的神明。
花魁聘聘婷婷地步入舞台中央,在灯光的照耀下,美貌清晰地显露在所有人眼前。他满头珠翠,一袭宽袍,姿容如画,竟像是不属于这尘世。
“真是天仙下凡哪。”一位身穿绸缎长袍的富商拊掌叹息。而坐在一旁的文人墨客已拿起笔,迫不及待想为花魁献上一首表达爱意的情诗了。有年少轻狂的公子哥坐不住,嚷嚷着要跟前排的观众互换位置,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却被身份同样贵重的观众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只好就此作罢。前排的观众将目光紧紧追随着花魁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他的模样永远定格在眼底。有老者抚须笑道,“祸水,真正的祸水。今天才算是开了眼,过去所见的美人都失却滋味,变为棺中枯骨了。”
花魁动起来了,焕发了愈发夺目的光彩。他是飘飞的花朵,是轻盈的蝴蝶,是摆动的柳枝,穿着绣有繁复刺绣的宽大和服,以高超的技艺踮脚狂舞。
三味线在为他伴奏。节奏激昂处,他的舞步坚韧如暴风卷起的残花;旋律舒缓时,他又如春风中的漫漫絮丝,细弱而缠绵。随着衣摆飘动,和服上的繁花图案宛如在他脚下盛开,步步生莲的美人将葱葱玉指搭在腰间,原地转了一圈,用婀娜的身姿和迷离如暗夜的灰眸引诱观众进入自己编织的梦幻世界。
衣衫划过优美的弧线,白得发光的皮肤从缝隙露出光泽,翩翩起舞的美人是纯洁的精灵,亦是色欲的化身,美得矛盾,美得令人揪心,引得陶醉的观众将大把大把的金叶向他撒去,“好!好!”
“呵呵。”收到了漫天的打赏,魅色忍不住嘴角上扬,灰眸也弯弯的。正在他沾沾自喜时,一片金叶不小心丢到他的落脚点,他来不及收脚,踩了上去,尖叫着滑倒了,“呀啊~~!”衣袍散落,大片大片的雪色肌肤暴露在灯光下,他急匆匆拢起衣襟遮掩裸体,羞得颊飞红霞、灰眸含泪。
狂热的赞叹停滞了。空气静止不安。客人被意外的展开惊得说不出话,只顾着大饱眼福。唯有一人霍然而起,冲到了台上,是源丰。——那片叶子是源丰丢的。手臂力量很强的男人随随便便一丢就超过了安全距离,见坏了事,慌忙起身上台想要挽回错误。
“不要你碰!”魅色没能忍住怨恨,推开了他搀扶的手,又扬手甩了他一巴掌,“你是故意的?想要我丢人现眼完不成表演,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