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郡地处西南六郡的东疆,靠近大港鱼嘴堰,平日里行走往来之人便不少。又因着鹿野墟小会将近,这处魔修郡门少见地有了些人间摩肩接踵的拥挤。南柯跟在沉明琅后面,正同一旁的归沅小叙。
“一别数月,许久未见,上次见你还是来观你承掌教之位的舞乐大礼,你也不知来几封信给我。”
归沅挽了南柯的手,笑盈盈道。她年长南柯许多,已经是元婴修士,只是水月门虽为北六郡玄门宗派,却因着修习水诀阴力而与笑春山有些许往来。几次桃花坞小会坐在一处,南柯心里已把归沅掌教当做了大姐姐一般的人。
她搂了归沅手臂,翘了嘴角:“沅姐姐可是忙人,水月门中事务繁杂,阿柯怎么敢随意叨扰?”
“促狭的妮子,”归沅一捏她鼻尖儿,眼神睇向了前头的沉明琅,“那个……又是怎么回事?你怎同他们走到一处,九岳仙宗修的是无情道,你个还没结丹的鲤洲小修士可不要谁都招惹。”
归沅刻意使了传音,南柯晓得她挂念她,更知本就情分淡薄的修士能存一分询问的心已是珍贵。她也传音道:“姐姐无须挂念,笑春山与九岳仙宗那边有了点往来,我同那位道子算是个接头的。”余的话南柯也不曾多说,只提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这次各宗各派均是来了许多人,除了来赴鹿野墟小会,同样也是为了行永陵大祭吧。”
“可不是,”归沅叹了口气,这事儿不用避人,便出口说了,“独邪陨落已近千年……鹿野墟与永陵渡内部也与外界阻隔了近千年,那场浩劫里陨落的修士们也长眠了千年。当年永陵渡一战,玄魔二道死伤无数,九岳仙宗还有一位分神期的剑皇折在那处,更不消说其他的天骄。如今鹿野墟再次开启,各宗来这儿也是为了一场迟来的吊唁。”
“听我师父所言,笑春山也有长眠在永陵渡的前辈,他的道侣是楞严山门的一位女剑修,”南柯垂了眼睫,“大战之中,那位我宗前辈以自身为炉鼎,以合欢心法将毕生修为传给了那位剑修,助其迈入腾云境界,而后自身便陨落了。”
归沅怔了怔:“……我记得这件事,《镇魔录》中载过此事,那位楞严山门的女剑修痛失道侣,最后也战死在永陵渡了。她的佩剑至今还留在永陵渡,未曾回归楞严山门的剑冢。不过《镇魔录》中没有记载这对伉俪的名字,你门中可有痕迹?”
南柯露了笑:“自然。那位前辈有个很有趣的道号,门中人都唤他‘小姚真人’,而真人的道侣,则名讳阿提。”
“……听起来也是寻常人的名字啊,”归沅喃喃着,“那场浩劫里,又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寻常修士就这样陨落了。时隔千年,你我这样的修士本就很难窥得当年的血光,而今永陵渡重启,站在这孤竹郡,却觉着吹来的是千年前的风。”
二人感慨片刻,再抬头看向这人影漫漫的孤竹郡时便觉着添了叁分沉重。
一行人行了不久便到了原本定下的客栈,水月门与他们不在一处,南柯与归沅便在门口分了手。
自从下了灵舟,瑚羽便少见地沉默了不少,只跟在沉明琅身后一言不发。
进了客栈,沉明琅转身朝南柯低声道:“我有要事须得离开片刻,还望掌教能替我等领了客栈的令牌,瑚羽留在此处,有劳掌教看拂一二。”
南柯晓得沉明琅的要事是何事。这次永陵渡大祭便是由当年损失最为惨重的九岳仙宗主祭,沉明琅是这次九岳仙宗的话事人、更顶着苍洲道子这个名号,因而他来了便要去见蓬莱太阴门的掌门,商讨永陵渡大祭一事。
这次大祭,如果那些修士的遗骸尚存,南柯也是要带小姚真人与其他当年陨落的笑春山子弟归门,这是她身为掌教的职责。
兹事体大,南柯这次也没同沉明琅讨价还价地扯皮,点了头便算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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