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晚被做得稀里糊涂,后来云罗有问过那人自己的体检结果,宋晏程只说,噩梦是他思虑过度,医生检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是瘦。那人捏他腰间的肉,软滑得吸手,索性揽住不放了,鼻尖在他颈间嗅来嗅去,说,要多吃点,靠他一个人努力可不行。
想吃什么,中午给你做。话题不知不觉被岔开,云罗被他亲得晕乎乎,憋了半天接道,想吃上次那个……嗯……菠菜野菇咸汤圆。
宋晏程就埋在他颈间笑了。
药照常吃着,早二,午三,晚四,琳琅的小药丸。有时候忘记带,那个人直接送到教室外面,时间久了,班上的同学也不再窃窃私语,至多靠近门口的女孩子会假装呼朋唤友上厕所,借机多看几眼。
走廊上众多发育中的男高中生中,永远最瞩目的一个。鸭舌帽檐下优越的下颌线条,被偷觑一眼又一眼,却从不曾为他们扬起,像遥不可及的海岸线。
程诚曾犹犹豫豫问过,他就是你哥哥?那时的云罗已经不会再为这个问题怔愣,顿一秒,答,嗯。
很早之前就是了。
一个姓季,一个姓宋,是哪门子哥哥,程诚没细问下去,他也不说。前同桌脸上的神情恍然中混杂着怜惜,大概是把他当做了重组家庭,自顾自脑补出难言的家庭伦理大戏。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和我说。
我没有被欺负。话音未落,前同桌拉过他小臂撸起一截袖口,警惕瞥一眼窗外又压低声音道,这也不算欺负?
细白手腕上显出交错的指痕和斑驳紫红。前夜他难得主动,那人就有些不受控,手掌攥他攥得太紧。结束后才意识到力道过大,补了几个亲吻上去。
云罗像被烫到似地缩回手,校服袖口垂落,他红着耳朵支吾,老师快来了。
老师是真来了。站在讲台上咳嗽一声,拧开保温杯盖,等上课铃响完,金属杯底重重磕上讲桌。打开教材开始上课。
草长莺飞,雏鸟开蒙的季节。讲桌上的人来了又换,试卷一张张翻页。
又一次期中考,年级内部排名还未公布,数学老师发放批改过的试卷时很高兴,特意找到云罗透露他这次单科排名在班上上升了十五名,争取下次也好好表现。
平淡维系的友谊,课上课后的苦读,都算有了好结果。如今的顺遂和旧日的苦痛,不知道哪个才是梦。
他哥偶尔在教室外等他,被云罗撞见过几次别班的女生在高二那边找不到人,便来高一这边班上堵。旁人都默契避开,留出一处僻静角落,那些背对他的娇艳长发或清丽短发,不用听也知道,唇瓣张合说的都是喜欢。
爱他精壮肉体,爱他行事不羁,爱他年轻寡冷一张面孔。明知前路诡谲,仍争先恐后献上铭牌,试图驯服野狼。
如果再靠近,看清一点,也爱他曾诱奸幼弟吗?
书包带被攥得弯弯绕绕,他第一次撞见这种场景的时候,杵在教室后门不知道该不该走近。但那人比预计中更早望见他身影,从靠着的走廊栏杆上直起身,径直拎过他书包便道,走了。
头也不回。
一个两个,三五成群,那些漂亮女生就这样每次都被落在身后。云罗会忍不住回头看,被捏着后颈肉转回来。看什么,那人说。
他的手被塞进那人夹克兜里,校服袖肥大,路人看不明显。脚下朝旁边贴紧了点,云罗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衬衫领探出的细颈,百褶裙掐紧的腰肢,像诱人采撷的熟果,他听过别的男生对这些女孩的评点,各生长着各自的美。应该是很多人会喜欢的吧,他这样想,手掌却被狠捏了一下。
捏完又给他揉,那人看起来有点烦躁,眉眼一冷就显得凶。不喜欢,他说,不认识,不许看。
话题在路上暂时结束,他哥半路拐弯带他去买了栗子蛋糕,甜一阵,苦一晚。第二天英语课代表来收作业,盯着云罗的脸看了半天,说这蚊子咬的地方真会占人便宜。
那些女生还是换着面孔流水一样来。云罗不看也不问了,看一次那人又要在床上发一次疯。
只有一次高二年级集体活动,宋晏程发信息说晚点过来,云罗待教室里看着书等人,正好被找上门。那女生裸色的唇釉亮晶晶,打听很到位,自制的巧克力都一大一小准备两盒。眉眼弯弯地拜托他,弟弟,帮我在你哥面前说说好话吧?
弟弟。云罗在心底咀嚼这两个字,一晃神自己已经收下。硬质包装盒在书包里碰撞一路,到家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不该收的。那人从来不收这些东西,是他鬼使神差。对着女孩子,又是那样爱屋及乌一双眼睛,妈妈从小教他对女生温柔,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人在厨房洗碗,云罗独自盘膝坐在地毯上,水流冲刷碗碟的声音盖过了细微的纸张撕拉声。手指背着收件人先一步拆掉礼物包装,像着了魔。
盒子揭开,露出醇香的一粒粒深棕心形,比那人周末在家给他鼓捣的更好,不知道失败过多少次才做出这一份完美成品。多用心。